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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撮合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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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大师

文/方舟

坊间传说,林大师是位很厉害的撮合师,简单讲,就是把一些夫妻支离破碎的关系给整合复原。男人,女人,上门求助林大师的很多。四十岁的林大师几次想要金盆洗手,不愿再做撮合这烂事,用林大师的话说,人有悲欢离合,顺其自然吧。

上门求助林大师的人都会好奇,林大师的家里像是个杂货铺,什么玩意都有一堆。茶几上摆着几支脏兮兮的口红和几个裂了口的剃须刀,墙角横躺着碎屏的手机有十几个,沙发上最不可思议,居然有一个马桶盖和两个马桶刷。茶几上曾经摆过一瓶娃哈哈,有次一个带着三岁儿子的女人来求助林大师,孩子口渴,眼巴巴瞅着娃哈哈。林大师赶紧收起瓶子说:里面是硫酸。女人一撇嘴:哄谁呢?塑料瓶能装硫酸啊!林大师微微冷笑:这是我撮合了一对夫妻的纪念品,没错,是硫酸,浓度在50%以下是可以用娃哈哈装的。好在是浓度低,那男人才不至于毁容,女人才没去坐牢。

仔细看,林大师家里还有更奇怪的东西,屋子中间是一辆电动自行车,前后轮子,尺寸不一,颜色不一,前轮是黄色,后轮是蓝色,拼凑得很完美,忒让人怀疑是肢解的小黄车和小蓝车的组合。林大师先是朗诵一句诗:集天下之更迭,藏万家之用度。然后解释:这些破烂都是我的宝贝,每撮合一对夫妻,我都要存一份和他们息息相关的物件!

林大师从不关心来寻求他帮助的人叫什么名字,随口一喽,爱叫什么就叫什么。那天那个又来向他求助的女人很漂亮,就是有点盛气凌人,林大师叫她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看过这辆拼凑的电动自行车好几次了,眼睛再次露出林大师是不是小偷的神色,遭到了林大师的鄙夷。林大师抚摸着车说:那就告诉你车里的故事吧,是幸福的故事,也是绝望的故事。

林大师说有天他撮合了一对小情侣,起先小情侣一个骑小黄电动一个骑小蓝电动,显示着彼此的怨恨。经林大师撮合,小情侣再次感到对方才是这辈子最不可舍弃的人,那个小姑娘一脚把小黄电动车踹到了一边,扑向小蓝电动车,那会儿小伙子骑着小蓝电动车搂着小姑娘比开着宝马还要幸福。幸福就是这样,不经意就改写了,他们幸福的在每一个十字路口都勇敢地闯红灯。

就是那个十字口出事的——林大师站在窗口一指,叶卡捷琳娜顺着林大师的指引一眼望去,凸着眼睛很疑惑:哪有十字口?除了高楼就是大厦。

林大师不理会叶卡捷琳娜,继续说:就在那个十字口,撞了,小蓝电动车倒下了,姑娘爬起来了,可是小伙再也起不来了,留给这世上最后一缕目光都射在了姑娘脸上,绝望。

林大师那天撮合好一对情侣的好心情突然像遭遇雷劈一样,他又回到刚刚撮合这对情侣的原始地方,那辆小黄电动车这时正载着又一对年轻情侣。林大师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情侣喜欢一辆单车上非要塞下两个人?噩梦重温吗?林大师想阻止,说刚才小蓝车的悲剧。这时红灯亮了,男的一蹬车,踩着红灯闯十字,交警那会没管这对共享小黄车的情侣,一辆车紧急刹车,司机本来想恶狠狠大骂,但是想着有摄像头忍了!小男人搂着小女人的腰,他们很快乐地骑着小黄车呼呼走了。林大师印象至今没有忘记,那个额头上有着青春痘的小女人一脸幸福。

林大师不再讲故事了,问叶卡捷琳娜:这个月你家男人还杀过你吗?这次还给我看照片吗?

叶卡捷琳娜从林大师的故事里也走了出来,努力想了想说:我家男人要杀我?对!他好像是要杀我,不过这个月好像只杀了一次,好像还是那样,我在梳妆镜前化妆时,他把我脖子掐住,然后我就从梳妆镜里看到我恐怖狰狞的脸,最后他好像又是把我脑袋塞到马桶里,等我差一秒就要死的时候,又把我拉回来,拉到床上!

林大师不可置否的表情仅仅保留了半秒!叶卡捷琳娜前后四五次来求助林大师,前几次都是喋喋不休地讲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她男人对她实施的若干次谋杀。有次林大师嘟囔了一句:你男人怎么是一根筋呢,杀你好多次了,也不说换一个地方,换一种方法!

叶卡捷琳娜掏出手机翻着照片说:他以前每次杀我,我都在卫生间的梳妆镜上记录着数字,然后拍下照片。咦,这次怎么没有呢?林大师随意瞥了一眼照片,还是那个卫生间,还是那个极其精致的梳妆镜上,映出精致的叶卡捷琳娜的脸。

叶卡捷琳娜做了个深呼吸说:不过平心而论,最近我好像没有再被他杀过吧?

林大师和叶卡捷琳娜约定今天终结这个杀人的问题,下午三点在一个叫卡萨布兰卡的咖啡屋,林大师将给她做出终极划策!

叶卡捷琳娜走了,林大师看着表冷笑:距三点还有五小时二十八分钟。哎,这个女人啊!

林大师的房间在求助的人眼里,说好听点像个杂货铺,说实在点就是个垃圾堆。还是在那天,那个第二次来求助林大师的女人又露出狐疑的眼神,林大师心里嘀咕:凡夫女子就是一副肉眼而已。林大师直言不讳地说:是不想说我的房子是垃圾堆?别否认,打你一进房子你的眼睛就把你出卖了。可是你不懂了吧?生活,谁说不是垃圾堆呢?

林大师调侃的这个女人,林大师叫她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又好奇了,林大师房子里悬挂着一幅裱的很精美的字:凑合大师。伊丽莎白迈着有节奏的步子走到字幅前笑了:坊间都知道林大师是撮合大师,怎么墙上挂的是凑合大师?

林大师叹口气说: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啊,有时候吧有些事会被时间带走消失殆尽;有时候吧却始终像噩梦像梦魇萦绕挥之不去。对于世上那些痛苦的狗男女,撮合是治愈手段是过程,凑合是鸳梦重温是结果。

伊丽莎白你听我说——林大师口若悬河起来:这四个字尤其是“凑合”两字,没有十年功力,没有阅尽世间的酸苦是写不出来的!你问字谁写?如果十几年前你留意过电视新闻,肯定见过,市上主管文艺的一个官,这官擅长书法,不过说回来也就是个爱好者的水平,但是位尊人重嘛,狗屁的入门级的书法被捧得高高,这厮就飘起来了迷失了自己,后来干脆辞职不干了,扬言就凭我某某的书法还混不出个熟脸!

后来打脸了这个男人?伊丽莎白有些幸灾乐祸。

林大师一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还真的成就了这个人的书法!

林大师突然收嘴:你需要什么求助啊?

伊丽莎白腰一挺旋转了一圈,右脚抵着地板,左腿抬到腰间,做了个金鸡独立,尽显了十秒钟的婀娜身段,然后放下腿,把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十秒钟后,伊丽莎白把沙发上的马桶盖推到一边,坐下,摆弄着脚,高高的鞋跟敲击着地板咯嘣咯嘣响。

林大师稍一思考:噢,这双破鞋?

没错!伊丽莎白跳起来叫嚣:这双破鞋,说什么值元,是什么品牌来着了?我科室那个愚蠢而又自以为是的猥琐主任说,他爱我胜过爱他老婆!我去!他以为我听了会重返十八春心荡漾,我可是听了浑身恶心的要起癌细胞!

林大师诡秘一笑:可这破鞋你穿了,还四处炫耀过对吧?

伊丽莎白脸色立刻很难看:林大师,是你让我来你这里必须穿这双该死的鞋的!当然了,那天我穿过一天,结果,公司几乎所有的人好像都知道了这个秘密,鞋是那个混蛋送我的!

林大师鄙夷一笑:你是自作多情了还是自我膨胀了?

伊丽莎白脸更阴沉了:肯定是有人胡乱猜测,瞎掰经理和我有故事。林大师你还不晓得这个世道啊,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你还别不信,那天走在街上,商场,超市,都有人看着我露出怪怪的眼神——伊丽莎白含羞一笑立刻脸色变黑:不是那种看到我身材心猿意马怪怪的!就连我家男人都胡乱猜测了!哎,说出来丢人,我家那口子真就是没大出息还整天出差,好在有一手好菜,下班就一路商场然后回家做饭。还有啊,这都在一起混搭十年了,还是每天估摸着我进小区了,就在阳台瞅我,那种含情脉脉地瞅我!但是那天我穿这该死的破鞋回来时不是,他的眼神是诡异的!我回到家,他摆好饭没五分钟后就走了,又是出差!不过我记下了,他今天下午三点半回来。

林大师给了一个在伊丽莎白看来也是暧昧的笑:你现在可以走了。刚才你说,走在街上商场超市,有人看着你怪怪的——林大师扯下一张便签,拿出笔胡乱划拉了十秒钟交给伊丽莎白:按签上说明,街上商场超市都去一回。下午两点半在卡萨布兰卡咖啡屋胡乱喝点东西,耗十几二十分钟然后直接回家,回家后立即找双你的旧鞋报纸包了,扔到你们楼下的垃圾桶!——你的这个事真的都算不上是事!

伊丽莎白一愣:林大师啊,我的症状我还没说完呢,这就得了——

望着伊丽莎白离去,距两点半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林大师看着手表冷笑:哎,这个女人啊!

林大师三点准时出现在了卡萨布兰卡,卡萨布兰卡的老板海伦是林大师的一个旧相识。叶卡捷琳娜看林大师在对面落座,继续摆出矜持的架势抿着咖啡。那会儿老板海伦突然像社区居委会老阿姨一样热情,在叶卡捷琳娜看,海伦本来放下给林大师端来的咖啡就可以闪地远远的,但是海伦盯着叶卡捷琳娜又瞅着林大师说:林神探来了!

叶卡捷琳娜把脸转向海伦,意思是你干嘛横插一杠,林大师也好林神探也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海伦一脸坏笑看着叶卡捷琳娜,话像枪射出的子弹:虽然和你萍水相逢,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给你讲一件林大师昨天的传奇。最近幸福高谷小区不是连续有人失踪嘛,一个大案啊!

叶卡捷琳娜一愣:幸福高谷小区,我家啊,还有这事?

林大师暧昧地看着海伦连说不值一提,可是海伦讲的事让叶卡捷琳娜大吃一惊。那会儿海伦语速极快像核外高速运转的电子,超越了叶卡捷琳娜的思维,一愣神之间,海伦把林大师昨天的传奇讲完了:

昨天,林大师到幸福高谷小区破这个失踪案。林大师刚一进这个小区所属的街道,立刻敏锐地发现街上几乎每一个下水道前都晃悠着几条上蹿下跳的狗,有博美,有德牧,有阿拉斯加,不说狗了,继续说林大师吧。林大师看到群狗林立立刻反应过来,狗是最喜欢偷腥的,下水道里有问题!他迅速撬起一个井盖,跳了下去,那些狗一旁跳着叫着。——哎,我怎么老抓不住重点说狗呢?海伦笑了笑——林大师跳进下水道,摸索着,果然,他摸到了一只胳膊,没错,一只胳膊!林大师爬上来,举着胳膊就闯进幸福高谷小区直奔小区的水表箱,嗨,有一家的水表像发疯的陀螺转着。林大师做出判断,室的。

叶卡捷琳娜叫喊:我家就是!

海伦才不理会这个叶卡捷琳娜,继续说:林大师直奔,拿着那只胳膊砸门,他肩膀一斜,嘭,就撞进去了。嗨,室卫生间水哗哗流着洗涮着地板上的血,一个漂亮的女人愤怒地砸烂了梳妆镜,然后拿着锋利的碎镜片,一边划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一边试图把男人的脑袋塞到马桶里。

叶卡捷琳娜蹭地站起来,拿起咖啡想要泼海伦,但是——但是叶卡捷琳娜把咖啡递到了自己的嘴边:姐,编故事累不?去喝口水涮涮嘴吧。

林大师本来是要站起来挡住叶卡捷琳娜泼出去的咖啡,见她改变了策略也就又安稳坐着。

叶卡捷琳娜端着咖啡像喝自来水一样一饮而尽:林大师果然厉害,居然有老板娘这样的帮手。这个邪乎的故事太刺激了,我的事都不再是事了!你们合伙就是要整的我彻底清醒对吧?我就不能迷失下自己和自个较一点劲?那个男人——叶卡捷琳娜倒在椅子上嚷嚷:现在我在想,是砸掉他的镜子好,还是掐住他脖子把他脑袋塞到马桶里好?

林大师如释重负:这么说,你畏惧梳妆镜的问题算是基本解决了。你床上那个和你睡了十几年的男人从来没想过会杀你,你也不会去杀床上那个和你睡了十几年的男人。不要再臆想了。

林大师叹息:我得走了,这会儿多耽误了十分钟,我得追回来。

叶卡捷琳娜也装作了一回高深,翘起了二郎腿,笑着:林大师怕是要去找一个女人吧?你三点进来时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尽管你有意低着头,可是你还是回头看了那个女人。林大师你别这样瞅着我,我才不好奇你的求助者是谁呢,要怪就怪她,那个女人,模样身段都好——叶卡捷琳娜一拍腿:可惜她是一个瘸子。

林大师一脸正色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伊丽莎白不是跛子。林大师又看着海伦:对了,出门急,忘了带件东西,问你借吧,给我一把水果刀,要锋利一点的。

伊丽莎白三点从卡萨布兰卡出来,回到家立刻拿报纸包好一双旧鞋放在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林大师火急火燎地奔向伊丽莎白的小区,进小区的时他瞥了一眼脏兮兮的小区告示牌。林大师来到伊丽莎白楼下直奔垃圾桶,垃圾桶是那种没盖的,里面一只正在吃肉杂碎的流浪狗因为林大师地干扰而愤怒起来,林大师掏出水果刀,晃着,流浪狗识趣地立刻夹着尾巴滚开,把肉杂碎撒的到处都是。林大师找出了伊丽莎白那双油渍胡乱浸透的鞋,他看着鞋底不由一笑。林大师觉得自己只笑了十秒钟,但是笑声却连绵了足足二十秒,他目光由鞋转向了一个咯咯笑的女人,伊丽莎白。

就在林大师弯腰胡乱翻垃圾桶时,伊丽莎白从小区门口接出差的丈夫回来了,她一直牵挂着垃圾桶,这一瞅,居然是林大师!伊丽莎白借口让丈夫先上楼,她还是忍不住了咯咯笑。

林大师有些愤怒地盯着伊丽莎白:事情和我预料到完全一致,你果然是自作多情自我膨胀趁的女人。这会你笑,三分钟后我保证你热泪盈眶!

林大师一脸正色说:女人对女人果然有着天然的敌意,今天有个女人说你是一个瘸子。对,瘸子,她没有说你是跛子,因为瘸子更充满恶意。

伊丽莎白目瞪口呆!

林大师说:你两条腿的确不一样长,走路晃荡,严格说,你真的是一个跛子。

伊丽莎白大骂:胡说!放屁!滚蛋!探戈、桑巴、爵士,我都跳的忒欢,我是跛子?

林大师拿着油腻的鞋说:上午你金鸡独立时,我意识到你在向我炫耀你的右腿,但是也是在暴露着你的腿有问题,这问题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心理情绪。为了验证,我有意让你街上商场超市都走了一回,那时我和你相隔20米——

伊丽莎白脸白了:你偷窥!

林大师把油腻的鞋递给伊丽莎白,鞋底就是真相,你的确是一个跛子。我一向认为女人的直觉更准确,所以当你离开卡萨布兰卡时,刚才我说了,那里有个很敏感的女人发现了你的秘密。

伊丽莎白瞪着林大师露出要杀人的神色:胡说八道!我在这个城市十年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是跛子!

林大师叹气:因为你有一个爱你的丈夫!

林大师那会儿眼睛射出的是X光,穿透了伊丽莎白:我给了你一张便签,让你街上商场超市都走一回,但是医院,害得我当了一次骗子,冒充是你男人,从医生那里再次得到验证,你的右腿肌肉在萎缩,比左腿至少短了两毫米,可就是这不起眼的两毫米,让你走路晃荡,会被说是一个跛子。但是我刚说了,你有一个好丈夫,两三年来,你的每一只左脚穿的鞋都被他处理过,其实很简单——林大师掏出刀在鞋底划拉了一下说:伊丽莎白你太粗心了,看到没?鞋底有旧划痕,我猜测你所有左脚的鞋底他都给你处理了,磨去了恰到好处的两毫米,不管你怎么扭啊扭啊婀娜多姿地走路,没人能看出你右腿有问题。

伊丽莎白落泪了——

林大师转而安慰:回家吧。信不信?那双让你这几天发神经的鞋,他这会就在给你改造呢。当然,我建议把那是双破鞋扔了,什么狗屁限量版,商场我瞧过了,去掉零头也就块。你别不信,事实上今天我跟踪你时,顺手也给我的女人买了一双。

伊丽莎白落泪了:林大师,其实我是知道这一切的。我只是不愿意承认我不能跳舞了。不过有一点你没想到,我家男人这次肯定不是出差,是为我寻找更好的医生去了。

林大师要离开伊丽莎白小区时,有一栋楼疯了。

那栋楼六楼顶层的一户,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妻正在吵架和准备打架。其实真很乏味,为了一筒煤气罐的摆放位置,各自顽固。女人说放在这边好,男人说放在那边好,谁都不肯让步,结果,“砰”的一声,两人的心炸了。

这破旧的楼,比筒子楼还烂,我再也住不下去了!女人不停抱怨。

那会儿一只苍蝇尾随着他们,飞进了厨房,然后潇潇洒洒又飞到了局促的客厅,又飞到了狭窄的卧室。

楼上的住户早习惯和适应了六楼的吵架,今天这出戏一定会和往常一样,先是一阵摔打的闹声,然后是小屁孩的哭声。可是今天不一样,一声声巨响和小屁孩快乐的笑声由高及低传来,让2楼室的一个男人很不爽,他要推开门,奇怪门好像被堵了,要用劲才能推开。男用劲推开门探出头,立刻噢的一声又把门关上,门口堵着一个煤气罐!

男一瞬间想到了好几种可能,要炸死我?是欠人家钱的找上门了?是给穿过小鞋的下属找上门了?是自己女人外面有相好的现在来杀他灭迹?

门口传来小屁孩清脆的欢笑声,这声音让男发毛,突然又是一股脑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男冒死再推开门,煤气罐顺着楼梯台阶正往下滚呢,后边的小屁孩乐地哈哈大笑。

六楼住户四岁的小屁孩趁着父母丧心病狂相互摧残时,开心地摆弄着煤气罐,他把煤气罐推到了室外,又顺着楼梯继续推着,煤气罐在一个个台阶上滚动的巨响让他手舞足蹈。

男想到了煤气罐会爆炸,砰的一声整个楼就没了!男立刻往楼下窜,同时大喊:楼要炸了!楼要炸了!男动静很大,对面室的那个平常一有风吹草动就喜欢透过猫眼窥伺的女人也害怕了,她甩开门紧随男也顺着楼道逃窜,在要超越小屁孩和煤气罐的时候却瘫倒了。那一瞬间男返回身试图做一个英雄,但是他刚想拦住煤气罐,小屁孩立刻眼露凶光。男只好放弃了煤气罐,转而英雄拯救妇孺,他拎起小屁孩拉起女人直奔楼下,女人也高度配合着大喊,楼要炸了!楼要炸了!

十秒钟后的楼下,小屁孩狠狠哭了起来,有个陌生的叔叔抱着他刚才挚爱的煤气罐。

林大师抱着已经发烫的煤气罐不知道是谁想要炸这栋楼,但是他闻到和看到了和一堆垃圾桶相距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发臭的池塘。在逃难下楼的邻居们纷纷斥责也是刚刚跑下来抱住小屁孩的夫妇时,林大师满怀正义感和恶作剧感,把这个可能会爆炸的煤气罐扔进了臭池塘里。

林大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小区时再次瞥了一眼那个脏兮兮的告示牌,告示牌的内容林大师进来时已经看了,小区要全面升级改造。林大师坏坏一笑:怎么升级改造都好,就是那个臭池塘最好留着。

煤气罐的事更让林大师决心金盆洗手,他要和撮合师绝交,但今天的事还有一个小瑕疵,需要他晚上去一家五星级酒楼解决。林大师回家洗澡时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林大师笑着:哎,鞋是你的劳务费嘛,谢谢啊。

林大师晚出门前捣鼓出了一把小提琴,小提琴是那种因为有了年份而珍贵的极品。林大师调了一下琴弦,曲调依然优美,他小心翼翼把琴放进琴盒,背好,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条幅,走出家门。

半夜林大师走出这家五星级酒楼时,拎着小提琴,在酒楼前台经理看来,林大师是因为愤怒薪水太少离开,手里不是拎着琴,倒像是提着一把斧头。城市灯火摇晃,喧哗中带着一丝寂寞,林大师继续盯着那一对刚下酒楼的男女。

前台经理快步追上林大师讪笑:那个,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么优美的小提琴了,你明天就来上班。对不住啊,刚才给你开的钱是不多,这不,我是月下追韩信逮回你了,可不许你跑了,还是,不是月薪了,是周薪。

林大师鄙夷一笑:这会儿我正充满悲剧,你却给我讲笑话!

前台经理和林大师远远看着那对走出酒店的男女,他们拘谨地相拥了半分钟,然后各自叫车。女人的车朝南开走了,可能要去高铁站;男人的车朝北开走了,可能要去长途汽车站。前台经理回想着,好多次这对诗人都是在酒店匆匆粘一整天然后依依不舍分开,这次奇了怪了,这会都凌晨两点了,哪还有长途和高铁呢?林大师看穿了前台经理,说:他们被我搅和散了,刚才是诗,现在是远方。他们这次应该是彻底分了,这个城市,不管现在亮堂的角落还是黑暗的角落,都是他们最后一次可以暂且呆的地方了。

三小时前,林大师走进这家五星级酒楼的时候,城市灯火摇晃,寂寞中带着一片喧哗。衣着光鲜的林大师走到前台说前来应聘,前台经理有些疑惑,可还是彬彬有礼:对不起,先生,服务生我们的确很缺,但您的年龄似乎——林大师克诡异地笑着,拍了一下肩上的背包说:小提琴。经理依旧保持着职业的笑脸,那好,试试,跟我来。

前台经理带着林大师来到酒吧微笑着说:瞧见没,那有一对诗人,都很厉害的,很多人都读他们的诗。但是——经理压低声音:也是一对野鸳鸯,每次在这里偷偷约会。我可是一个特别恪守家庭观念的人,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好玩的我都恨不得搬到家里和媳妇分享。说真的,挣他们钱,我心里忒别扭,他们总是抱怨我这里缺少浪漫和格调,没有诗和远方。要不你试试,费心给他们来一曲吧。

林大师调着琴弦,心里暗骂:正事还没解决呢,怎么插了这么一档事!

那个时候——

诗人男说:我记的学妹说以后和自己最亲昵的人一起喝酒,喝酒必喝芝华仕。

诗人女嗤之以鼻:我这样说过吗?没有理由啊,学长。

诗人男笑:真忘了?你说芝华士是女人最喜欢的酒,一杯入口,尽显女人妩媚,尽显女人尊贵。

诗人女继续假装嗤之以鼻:陈年往事你还记得?没白喜欢你一场。

诗人男说:我喜欢你看喝酒的样子,女人是酒,陈酿,芳香四溢。

诗人女含羞嗔骂:酒是暧昧的灵魂,是诱惑,也是失落。

林大师调着琴弦,他寻思着要弹一支怎样的曲子才能让眼前这对诗人分手!对,不是撮合是诀别。那会儿两位诗人的嘴,男的出口不凡,女的妙吐莲花。林大师果然是高人!他略一思考,曲子就飞了出来,这似乎是一只神秘的曲子,古今中外收存的曲谱里绝对找不到,但是飞出来的音符却融会贯通中西,这支曲子,一会儿“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一会儿仿佛肩比贝多芬英雄意志战胜宿命的《命运》,一会儿是《十面埋伏》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一会儿又好似莫扎特的《安魂曲》布满着对人类苦难的同情。这支曲只在林大师的脑海里才有,演奏这支混搭的曲子林大师最大的能耐就是随心所欲,曲子抑扬顿挫,似涓涓流水,又似洪水袭来。

男诗人在曲子里听到了苏轼《江城子》悼念亡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女诗人在曲子里听到了李商隐的《马嵬》,“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唐明皇缢死了三十八岁的杨贵妃;女诗人在曲子里没有听到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是听到了陈世美派人要半路上斩杀秦香莲;男诗人在曲子里没有听到红拂夜奔和文君夜逃,听到了吕后把戚夫人烧耳、挖眼,灌哑药、砍四肢,丢进厕所做成了人彘。

前台经理淡淡一笑,你这曲子可真厉害,活生生拆散了一对诗人。林大师也回敬了一个笑,也许挽救了两个家庭。

前台经理一愣,看着林大师露出膜拜的神情:啊,对!厉害!看似拆散了一对,却撮合了两个家庭。对,是撮合。哎,我告诉你大哥,咱这个城市有一个林大师,名叫林海,半路出家做心理咨询师的,专门撮合男女感情,忒厉害。你都不知道原来我有多痛苦,我老婆老是怀疑我会在卫生间杀死她,把她脑袋塞到马桶里要活活呛死她。后来林大师给我老婆治疗了几次,症状明显轻了,现在我老婆都快正常了。

林大师微微一笑:林大师这么神啊?还有这事啊?问你个问题,家对于老婆来说,哪个地方最重要?你说是厨房啊,扯淡;卧室啊,也是扯淡。

林大师一本正经盯着前台经理:是卫生间。女人都很担忧自己容颜消失殆尽,去卫生间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对着梳妆镜打扮,一个再怎么丑陋的女人在梳妆镜的帮助下都能焕然一新。我私下听到过贵酒楼有一个既诡异又恐怖的真实传言,你们这里的梳妆镜是两面的,客人站在镜前,窥伺客人的人可能在墙里。

林大师调了一下小提琴,曲调依然优美,他小心翼翼把琴放进琴盒,背好,离去。林大师最后的那句话扼住了前台经理的脖子上几乎让他窒息。林大师说:在你们酒楼砸掉那些可怕的双面镜之前,也许你该先帮你老婆砸掉你家的梳妆镜。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贪那个便利,把酒楼的双面镜镶在了你家。

林海手机响了,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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